山海不可平

无人存在的星球上,树的死亡会有声音吗?
我想在白天找月亮。

【瑞金】Samsara

前创世神现普通人格瑞x创世神金【私设!】
双金兄弟亲情向,【黑金【私设】名字为‘凛’,黑金是哥哥。】北欧神话世界树设
糖。
这八千多个字怕是假的,我写的什么破玩意儿。
题目意思是轮回。

Samsara

01

在一切虚空混沌之中,那支撑世界的大树枝叶苍翠欲滴。它一层一层平平铺开生长,每一根树枝上都坐着一个人,他们沉在睡梦里,笑容恬静。偶尔有极少数的人眨眨眼伸手摸摸那无风而动的叶片。

这是世界之树尤加特拉希,这一根树枝就是一个世界,那一个人便是所谓的创世神。一般来说,这一根树枝上只会存在一个人,无论男女。但有一根不一样——那个金发的白袍女子紧紧的抱着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是她树枝上一个生长出的分叉。

这是不符合规制的。世界树说,但你要是坚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他太虚弱了——是啊,正常的创世神有黑白两面,都存在于一个身体之中,而这个分支世界的神却分裂成了两个。“秋……”尤加特拉希唤女子的名字,声音低沉:“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好。”

秋只是摇摇头,白皙柔软的指尖磨蹭过孩子细腻的脸蛋。“金和凛……”秋低头分别亲吻双胞胎兄弟的额头,“要好好的。”迷蒙之中,她怀里的银发小孩子睁了睁赤红的眼睛,那是凹凸世界苏生的神明。

大概是秋的悉心照顾亦或是尤加特拉希心生垂怜,这两个孩子真的在慢慢长大,同时金也学会了拉着不情不愿的凛满树乱窜。秋曾经好笑的把凛抱起来捏捏他的面颊:“不喜欢就拒绝啊,金又不会勉强你。”

那时候的凛睁着一双还算是单纯的瞳孔,“可是金被欺负了怎么办?我是哥哥,所以要好好保护他呀。”秋不知道,这会导致多年之后凛选择留在这里,接受无尽的孤独,来保护金一辈子又一辈子去追随他的爱情。甚至最后披着一身烈火,甘愿做他灵魂里沉沦的一半。

还好,大家都很喜欢他们,同时金也艰难的交到了朋友。那是秋头顶第二层左边树枝上冰之国的创世神,格瑞。格瑞年龄上比金和凛大一点,相对应的也比他们沉稳的多,只不过喜欢板着一张脸,时不时会被秋按在好好揉搓一遍。

但对于世界树来说,哪里会有这么舒心愉快的日子呢?他的脚底还有一条黑龙孜孜不倦的啃他的树根呢。那是——世界的绝望,尼德霍格。他会带什么呢?自然是战争。从赫尔海姆驶出的死人指甲的船只宣告这死亡的开始。

那一日的战火奔涌,每一位创世神都离开了他们的位子,在一片血与火中寻找希望。格瑞的银发被巨龙掀起的狂风吹得凌乱,碧绿色的长刀斩断眼前的一切。金咽了口口水,松开了牵着凛的手。

那些金色的箭头拔地而起。

“长大了……”凛呼出一口气,磅礴的墨色在他身后张牙舞爪的伸展开来,组成死亡的天地。毕竟他们都在拼尽全力去守护他们的母亲,彼此之间永远都不能过分依靠。但他们的眼前只剩下那焦枯的树枝,尤加特拉希最终变成了新生与凋亡的模样。

左边的树枝,被尽数焚毁。

树枝被焚毁了,那么那根树枝对应的创世神会怎么样呢?当然是……

消失啊。

“格瑞——!我……我一定会有办法的……”金几乎是无措的扯着格瑞的衣角,却只能看着他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起来。“怕他死吗?这就要看你……舍不舍得了。”凛伸出手按了按金的肩膀,眸光暗沉。于是在他消散之前,秋牵扯住了他的生机,借着世界树的力量把他沉入金的领空,成为他麾下的一个普通人。

本来这样就好……

随着世界多少万年的轮回,格瑞可以一直在,甚至可能重新找到枯木逢春的希望。

本来这样就好……

金却坚定的要随他去。

“为什么?”秋问他,金只是笑,他转头去看自己的双生。凛沉默的看着他,然后向他伸出了手。金色的光芒从金的指间亮起来,一点一点燃烧过他的衣角发梢,他如同流星一样坠进世界的深海。秋似乎是明白了,叹着气把自己的化身投下去当做他的姐姐。

隔壁树枝上的家伙探过身来,“每一个创世神在初生之际都要去自己的世界走一遭,何必担心他呢?”凛摇摇头,慢慢的在他的树枝上坐下来,一根墨色的箭头追着那团金光而下,把它仔仔细细的保护好。

那是因为……他要去追的恐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感情。

然而创世神,应该是没有感情的。

 

02

之后就像一切人们所知道的那样,金在六岁的时候牵着姐姐的手把那个银发的男孩子从残破的钢铁中拉了起来,明媚灿烂的笑容几乎点亮孩子世界的光。

“我叫金,你叫什么名字呢?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哦!”

“……格瑞。”

金牵着格瑞的手笑,这样一牵,就是六年晃眼而过。直到……直到秋的离开。她去参加凹凸大赛——这是金的世界里一个对于神使的选拔机制。秋一知道这个比赛的惨烈就明白这大抵是凛设立的,毕竟金是个单纯孩子。

她突然开始担心金会不会追着她来,毕竟现在的金作为历练中的创世神,所有的神力都被剥夺,哪怕在凹凸大赛领到自己的技能,发挥出来估计也只有本来的百分之二三十。她不知道凛随着金降生的黑色箭头让他和金之间构架了桥梁,使得他能够在世界内出现。

现在她只期盼格瑞能拦住他,因为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即使身为创世神,这也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分身,这样一来即便领到自己的技能也会比本体大打折扣。

所幸,她很强。

但天道,即母树尤加特拉希,她是不会让她成为弟弟的神使。即便那只是个分身。还好,她结交到了日后成为裁判长的丹尼尔。

“我有个弟弟,我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来这儿。”那时候的秋沐着温暖的阳光坐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眯缝着眼睛看天空中出现上届裁判长的虚影。“如果你赢了,看见他的时候帮我多担待点。他长的和我很像,一眼就能认出来。”

丹尼尔就笑她,“你怎么会不是第一名呢?你现在和我就差那么几千积分。”秋就笑,她哈哈大笑,连眼泪都顺着面颊流下来。阳光之下,她笑得无力苍凉。很久以后,丹尼尔在看着腾起的光柱的时候突然明白了这是因为什么。

秋站在一片光芒之中,她没有分解成虚无只留下圆溜溜一个原力技能。她的发丝延长,容貌更加秀丽,背后有无数腾起的虚影,白色的袍子上镌刻世界树的影子。“拜托你啦……丹尼尔,我的朋友,”她笑得圣洁而无力,“多关照关照我弟弟吧。他叫金,是个……是个普通人。”

丹尼尔答应了她,但直到三年之后,他才在那荒芜的星球之上看见了秋迷路的弟弟金。他笑得阳光灿烂,让丹尼尔的心情都不由自主的好起来。他这才明白秋为什么让他多关照关照他——这孩子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整个人澄澈干净。

秋预料的果然没有错。他是来找她的。虽然迷迷糊糊,但终究是找到了他该走的道路。他在格瑞的指示下,领到了他自己的东西——矢量箭头。那是同他发色一般的金色,灿烂的就像久远岁月里世界树顶上落下来的天光。

很快,如所有人所知道的一样,他结识了朋友——陪他走到死亡尽头的朋友。在与鬼狐天冲对抗的时候,时隔多年,凛再一次被金心底绝望的嘶吼惊醒了。他伸出手,张开手指。那随着金一起降落的那黑色箭头骤然苏醒。

他缓缓睁开自己红色的瞳。

身后有黑色的箭头拔地而起,交织一片死亡的光芒。“就是你吧……让金难过的家伙……”他抬起了手臂。这是没有人知道的东西,就连清醒的紫堂幻都只看见了金从高空坠落的身影,而被人们所记住的,是最后那巨大的金色流星。它成功带走了鬼狐天冲,带来一个迈入前百的金。

之后则是一日复一日的血色,竞赛之中一个又一个名字被抹去,他们成为压顶的乌云中的一片。

金的排名一步一步的攀升,他甚至已经踏足前五十。虽然其中大部分是组队后格瑞的功劳,但这不代表金现在依旧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

他至少明白了生离死别,大赛的残酷。

他知晓漫天雨水里的腥气,见过冰原灿烂绽放的红花,听闻天地撕心裂肺的哭喊。但还好,他的心还没有冷,还没有吝啬到连个笑容也欠奉。

但是最终会不会冷了呢?

红色的眼睛弯了弯。

金呼出一口气,缓慢的从洞穴里站起来,血液从怪物身上滴落的声音击打着他的耳膜。“什么啊……这种比赛……”他抬起手,掌心的金色箭头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只有凛才会设立这样的规矩吧……”

他顿了顿,站在那里定定的思考了一下这个被他用熟稔语气说出的凛是谁,结果洞穴外凯莉的一声招呼让他立刻把这东西抛在脑后。

“格瑞回来了。”

女孩坐在那一轮弯月上,指了指远处撑着长刀站在树下给胳膊裹上纱布的身影,眉眼里有悄然闪过的复杂意味:“紫堂他……”金明白她要说什么了。他的指尖蹭了蹭裤管,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挂起一个笑容:“紫堂怎么退队了?”他在凯莉看不见的地方眨了眨眼,把泪水藏在汗水里。

“不知道,大概是特殊原因吧?”凯莉迈步跟在金的身后,看着格瑞在金的呼唤声里回过头来冲他们俩冷淡的点点头,在被金扑上去的时候下意识抵住他的面颊,绛紫的眼眸里裹挟的色彩和凯莉的眼瞳一触即分。金扯下格瑞的手臂一把抱住,金发沐着和风飘起又落下。他再度回头的时候,依旧笑容干净。

就像是冰原上的阳光一样澄澈,仿佛永远都是透明的,令人心生愉悦的。让人禁不住想看看,他的绝望该是什么样子。

是否是极夜一般的死寂。

亦或是……绽放的花火的猩红。

虽然曾经很想,但凯莉现在不想看见金那样的表情。

她不想,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藏起来了。

她抽了口冷气,腹部的伤口涓涓淌着血,在粉红的衣裙上染出绝美艳丽的花朵——带着死亡的腐朽气息,在她的衣角绽开一朵又一朵。血液的流逝带来的是无尽的冷,她觉得自己指间都已经僵硬,睫毛轻微的震颤都要带走她半身力气。

她的眼里是金模糊的脸,远处被箭头绕满的魔兽已经变成一个墨色的色块,她只能看见金脸上落下的水迹。“……别哭了,笨蛋。”她艰难的开口,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禁不住又咳出一口鲜血。

“喂,”她眼前渐渐模糊,却禁不住露出一个金熟悉的表情来,“哭哭啼啼的,本小姐怎么会认你做朋友……金,”她抓住金垂落的胳膊按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只觉得那些温热的泪水落在她的面容,砸进她的心坎。“你和格瑞——好好的。”她笑得灿烂,眼中仿佛有光。

“给我,还有紫堂幻……”

“拿个冠军看看!”

凯莉手里的力量那么大,他根本没有力气去反抗。他木然的抬起头,碧蓝的眼睛里有深浅的红色翻涌。“紫堂……凯莉……”他握紧了手,身后是怪物凄厉的嘶吼,随后是漫天腥臭的红雨。

——参赛者金,排名二十八。

从远方赶回的格瑞被发小扑了个满怀,他第一次没有推开他,那双握刀的手轻柔的搭在他的背部,传递给他源源不断的暖意。“格瑞……”他听着金哽咽的呼唤,轻声叹了口气。他低下头用下巴蹭蹭金的发顶——他的帽子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他感觉到金胸腔传来的细微的颤抖,肩膀处的布料被什么浸透。

紫色的眼眸里暗潮汹涌,却再也没人能够和他一起,商量出一条能够让金安安稳稳走下去的路了。他甚至不知道他能够护着他走多远,能否把他推上安全的巅峰,即便那里只有能把人逼疯的血腥气。他略微使劲搂进了少年人的肩膀,一个吻落在他的发顶,轻柔的如同长风抚过。

“一起走吧。”

他牵起他的手,在他有些惊讶的目光里露出一个极其细微的笑容。那一天的风里落下了第一片白色的雪,随着它的到来,几日之后便是天寒地冻。格瑞不记得自己的刀上究竟沾染了多少血迹,他只能从金步步攀升的排名里找到一丝日近的安稳味道。他翻看着每日不断更新的榜单,目光凝固在孩子倨傲的面容上。

花枝垂落投下的阴影一晃,人还未到,箭头的影子却先闯了进来。他抬起头,有些僵硬的笑容还未露出,就被血腥味止住。金捂着淌血的胳膊挪了进来,眼瞳深处仿佛还有一抹躲闪的红。他有些讨好的露出一个笑容,却立刻被按住。格瑞依旧叫他“笨蛋”,说他傻,却在他轻声抽气的时候努力把手下的动作放的轻柔一点。

金不明白他突然放肆表露的感情,但冥冥之中他觉得他想要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他自己而言。他从前并不是很明白格瑞别扭的个性,直到这一年多来沐血奋斗荣辱与共后他才在凯莉的点拨下勉强摸到了边,但那还是要从他细微的举动里思考的,现在的格瑞却能大方的表露自己的想法——对比从前来说。

他歪着头,没有看见暗沉的绛紫色里裹挟的意味。

……在死亡的永生到来之前,让我把最后的温柔捧到你的手上。

 

03

金静默的站在那片雪地里。

不过是短短数月,他就见证过了不知多少死亡。

他见过陷落的地面,染血的冰棱,九天雷霆与双剑一并消散在空气里,更有他眼前此刻正呈现的逐渐消散的大罗神通棍。嘉德罗斯肆意的笑声仿佛还在他的耳畔回荡,他的身躯逐渐变淡消散,只留下闪闪发亮的元力球。金静默的看着那片雪地,格瑞按着胸口,那里有一朵暗沉的花。

那刺目的红色浸透他的眼瞳。

——“格瑞,不愧是我认定的对手!”

——“你输了。”

——“明明是平局啊格瑞,烈斩已经碎了!”

在消散之前的狂妄者笑容张扬肆意,面上滑落的血迹在衣摆摸出飘扬的披风。他始终笑着,代表消散的金色碎片从他指间剥落,裹挟着骤降的灿烂天光,给世界镀上属于他独一无二的色泽。

他的目光嘲讽,掠过跪地低咳的格瑞后,定在了金的面上。他的眼瞳里满是嘲笑,把金狠狠钉在原地。“我算是知道了……”眼前最后一次扫描里闪烁着警报的红,危险的字样布满他的视野。他看见一双大红的瞳,从阴影里凝视着他的败落。他露出一个笑容,被血染过的双眼里逐渐失去了光亮。

他面前的银发青年低咳了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沐着阳光回过头去看不知所措的金,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如何,他仿佛见到了金的发丝被霜雪浸染,眉目有鲜血泼洒。他露出一个笑容,浸透了温柔与爱意。

“金。”

他叫他,降紫的眼睛里燃着血色。

“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你愿意等我吗?”

“你愿意……等我说……”

他沐着阳光,就像是好几百万年前,好奇的金攀上那坠满冰棱的树枝,看见他不耐烦的侧过头来,却在看见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后犹豫不决的样子。又像是之后他们沐着战火,踏着死亡的骸骨,他的银发被血色浸染,衣角染上了火焰灼烧的痕迹。他的眼里已经看不见残破的母树尤加特拉希,听不见谁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一双带着颤抖的双手捧起他的灵魂,沉入温暖的黑暗。

他仿佛看见那灿烂的金色。

他沐着阳光,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向他微笑,天空一般湛蓝的双眼里倒影着他狼狈不堪的面容,他却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放肆大笑,他冲他伸出了手。孩子的手指白皙柔软,掌心里温暖。他把他从那篇泥沼里牵了起来。他跟着他,亦步亦趋、如影随形,跟着他踏过初春的山坡,游过夏日的水塘,逛过秋日的密林,沐过冬日的霜雪。

他们一前一后走过时光的春夏秋冬,后来并肩踏过岁月的长河,最后再度回到初见的冰原。

“格瑞!”

他不知所措,急切的伸出手去,却只能摸到一片消散的衣角。

“我……”

四面光辉灿烂,恭贺创世神的新生。丹尼尔走到他的身后,却再也不敢像曾经一样摸摸他的发丝。“创世神大人。”他这样叫他,面容上只剩下了崇敬:“恭喜您通过试炼。”金没有回头,他站在那里,目之所及只剩下悬浮在光柱里的元力球。

已经不再是‘笨蛋’了,也不是‘白痴’,不是‘金’……甚至连‘秋的弟弟’也没有了。他只剩下创世神的称号来作为名字。

他突兀的伸出手去,握住了光芒里的元力球。不顾身边裁判球的呼喊,把它紧紧握在手心、贴在胸口。他的掌心被元力球的棱角摩擦着,却始终没有磨破分毫。那里面藏着无尽的温柔,却让他的心口止不住的疼痛。那些疼痛仿佛汹涌的浪潮、滔天的烈火,把那颗心脏折磨的岌岌可危。

他开口,呼唤他的半身。

“凛。”

银发红眼的少年郎在他的灵魂深处发出回应,恭贺他的试炼完结。“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他垂眸盯着鞋尖,他还站在凹凸世界的那篇冰原上,眼前绽放的血花还没有被天空的落雪掩埋。前一秒,那个少年人还站在那里对他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微笑。还有他说的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他根本不能在凹凸世界里停留,再不过一会儿,或许是一天,一个月,他就必须要回到母树的身边。毕竟他是‘不完整’的,更何况秋曾说过,她在试炼过后就再也不能亲自在她的世界里走一遭了。他握紧了手心里的那一抹灵魂。

舍不得的。

“你明白你为什么要追着他下来了吗?”凛站在世界树的枝丫上伸出一只手,掌心里跳动着暗沉的火焰。他在等待金的回答,只要他明白,他便甘愿沉沦为他的影子,让他拥有足够在世界停留的能力。这些事情,他们若合二为一,大抵是可以做到的。毕竟……尤加特拉希说他们是‘特别的’。

金不在的日子里他曾和它有过交流,它说他们本该是不能够诞生的。世界树的一根枝丫上不会分出第二根具有创世神的树枝,即便有生长,也会在展开第一片新叶的时候凋亡。而他们却长成了一片郁郁苍苍的模样,而且是以不完全的姿态成长着的。它也不知道他们合到一起究竟会是什么样子,拥有多大的权柄,是否触摸到虚无的规则。

他等待着,耳侧却是金长久的沉默。

“我是……舍不得他的吧。”等了很久,凛才听到金开口,“或许,我甚至可能是喜欢他、爱他的。”金缓缓舒开了手掌,那翠绿色的刀样元力被光柱吸引着悬浮在他的面前,荡出的气息不再是刀刃的锐利,而是格瑞难以察觉的温和。“他说要我等一个轮回,等到他再一次站在我的面前。”金扬了扬嘴角,眼角漫开一片绯红。

“哪怕因为抵抗法则被碎在这个世界,我想,我也是愿意等着他的。”

那样,即便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我也依旧能够等到他。

金的耳畔响起了凛的笑声,他感觉自己的背部骤然灼热起来,仿佛有什么火焰灼烧着他的影子。他回过头,隔着漫长的时光与他的兄弟对视。凛一握那捧火焰,纵身一跃。那被黑炎包裹的箭头从高空直坠而下,进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眼前却骤然陷入一片暗沉的墨色。他的手背上被打上缠绕着的金黑箭头的图腾。

在围在金身边的小裁判球的眼里,创世神大人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更加深不可测,落下的雪花染上了他的发丝,下一刻就被风抚开,但发尾的白却是怎么也褪不掉了。他抬起手,从漫天的风雪里扯出一件白袍,衣摆上镌刻伸展的箭头,世界树的虚影悬浮在他的身边。有小裁判球低低的叫他,少年人回过身,碧蓝的眼底勾上了一抹隐约的血色。

世界树的树梢上,秋沉默的站着。她睁开眼的时候那葱荣的枝叶间已经没有了凛的影子。她从未想到凛在选择留在这里,接受无尽的孤独后,会选择披着一身烈火,甘愿做他灵魂里沉沦的一半,来保护金踏着时光漫长的河,去追随他一个轮回之后可能降生的爱情。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有长风吹乱她的鬓角。

“您……为什么要和他谈论那些东西呢?”

世界树大人。

茂密的枝叶随风摆动,仿佛是时光神秘莫测的微笑。

 

04

他踏着时光的河流而来。

岁月不曾把他朦胧的爱意抹平,而是把它一点一点锻造,就像是从铁里炼出坚硬的刚来,又好像地底的炭石被烈火淬炼,绽放璀璨的光辉一般,但却又如同绵绵不尽的时光长河一般,他的爱意经久绵长,坚决而不可磨灭,在记忆里开出璀璨的花。

金不再是披着白袍行走在世间的少年郎模样,为了留存精力,他选择化作这世间的‘灵’,在现世与虚幻之中休憩,等待着他的少年的归来。岁月绵长,直到那一天他听闻万物的欣喜,他从睡梦中醒来。

他又看见了……

蓝发少女指尖洁净的冰棱,扎着头巾的青年抬手挥落九天的雷霆,张狂肆意伪神挥出肆虐天地的神通棍……他们从各个星球而来,汇聚成他所熟悉的世界。他看见月牙形的武器上侧坐的黑发少女,领着小斯巴达穿行在林间的紫发少年,更有他熟悉的银发少年郎。只是不再有迟到的他。

他随在他们的身边,送去一缕清风或者宜人的花香,带走要落在沉睡者面上的落叶,指引修复武器的方向。他跟随着他们行进的步伐,但最多的还是跟随在格瑞的身边。偶尔他会窥视那双绛紫的眼眸,希望那里面一瞬间映照他好奇的面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即便他现在无时无刻在他们的身边。

他们是笑着的。

凹凸大赛的赛制被他更改,不会再有刺痛人们心扉的杀戮,失败的人只会被遣返回去,或者落入复活赛的大网。他们能够很好地走下去,即便成不了神使也可以回去好好过完他们的一生,甚至可以在多年后和孩子们吹嘘他的经历。

他们……并不是很需要他。

他跟在格瑞的身边,希望从他的眼里看出一抹现世安稳,或者说他不敢肯定的思念。

对他的。

他跟了很久,格瑞依旧独来独往,嘉德罗斯偶尔也回来缠着他打架。他和鬼狐没有过多的交集,大概是因为没有了他的缘故。“我是不是给他添了很多麻烦……?”金跟着他穿过丛林,偶尔抬手帮他挥开一根树枝:“没有我,他现在一路都走的很稳当。”他想着,却撞到了突然停下的格瑞的肩膀。

他迷迷瞪瞪的揉着额头,着急的看着格瑞,希望他没有感到不适。看了两眼他就突然笑了出来,他现在如同一阵风,即便撞到他也只会觉得有风抚过,而非疼痛。他凑过去看格瑞伸出手,指尖接下一片白霜。

已经下雪了啊。

他往前蹦了两步,想起他们是在冰原初见,落雪中离别。他突然转过身,带起的风吹的枯叶沙沙。他沐着璀璨的天光和纷飞的细雪,金发少年跨过时光的河流再次在格瑞面前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向着他伸出一只手——仿佛多年前世界树上的初遇和人间的再遇见一起行到了他的面前。

“……金。”格瑞微微弯了唇角,轻声念他的名字。那双绛紫的眼眸里倒映天空的碧蓝,金歪过头应答,少年人的声音时隔漫长的年岁依旧是充满了朝气的清脆:“格瑞!”他冲他眨了眨眼睛,往前迈了一步。格瑞没有拒绝,任由矮了他一头的金扑进他的怀里,完成长久别离后的第一次相拥。

“你之前,想对我说什么?”“不记得了。”格瑞环着他,微微抬起下巴,任由金软乎乎的发丝磨蹭他的下颚。创世神登时不满,眼底的红仿佛明显了一些:“那你为什么还记得我!要不是为了那句没听完的,我才懒得等你这么多年……”

格瑞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形容他出现的那一刹那眼前涌来的岁月光阴,眼前少年人的一举一动都映入他的眉眼间。仿佛是从未见过色彩的人在遇见了灵魂的契合着后,眼前骤然爆炸开的色彩,把整个世界都染成生动活泼的样子。

于是他选择低头在金额前落了一个吻。

金陡然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看了他好久,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似得。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起来,笑到肩膀耸动着哭出温热滚烫的眼泪。他仰起头亲吻了格瑞的唇角,格瑞低下头,金眉眼一弯笑容灿烂,羽睫上还挂着点点的泪,被阳光照得剔透。

他看着那双蓝眼睛,感觉整个世界在那一刻被金铭刻在他的眉骨下。

往复轮回,他始终在他的世界里。他信仰的神明,始终眷顾着他的信徒,在漫长岁月里把爱意积淀的坚实。一个轮回的岁月里,他始终等着他的归来,丝毫不畏惧世界树可能会把他化作天地间的萤火,璀璨后归于‘规则’的黑暗。

现在,就要把时间交到他的手里。

余生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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