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不可平

这个剧情怎么这么慢哦，下一章才到我想写的那一幕……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情线呢。这一章有一点柚子的回忆杀，以及天总的梦的一点点的后续，希望有人能发现华点……
河神（龙）柚X水利工程师天

03
王金泽不知道他出门一趟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上司怎么就带了个人回来。
问题是这人长的还蛮好看的，应该是个好人……不对王金泽你不能是个颜控你要冷静！好吧，他对水文还有点研究。金博洋蹭了蹭鼻子，盯着王金泽怀疑的眼神磕磕巴巴的说这是他的朋友，水文专家。
羽生结弦也只好配合他，抓在手里的一支钢笔被拿捏的有些奇怪，在王金泽的注视下将笔尖蹭过那弯弯曲曲的曲线和数据，说出了这条河流的流量和历年来防洪记录的数据。王金泽诧异他怎么知道的比他这个常驻还要清楚，想要凑过去看那张表格，却被金博洋不着痕迹的推了出去。
“唉唉唉，不是，他怎么这么清楚啊？”王金泽在被推出门的时候扒住了门框，应下了金博洋今晚先进行一部分设备的调试后使劲儿顶着门问。“那不然怎么叫专家，知道我要过来就已经找了资料研究快一个半月了，”金博洋眯着眼笑了笑，抬手抵住王金泽的额头一把把他推了出去，刚要回身走到木桌边上就听见隔音不太好的铁门外传来王金泽小声的抱怨。
这可是为了你好……金博洋看着眼前乖巧坐着的河神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送个路就送到他的暂时宿舍里，然后羽生结弦就堂而皇之的坐了下来，非常熟练的摸出了他夹在笔记里的几张数据图。
他忍不住走了神，想起梦里的滔天洪流和前不久的汹涌洪水，他眨眨眼又看着眼前用指尖在玻璃桌垫上画地图的人。羽生结弦手指纤长白皙，指腹摸过的地方都变成了一点轻柔的白，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是冰。羽生结弦在图画的边上列了个算式，惹得金博洋凑过去看了看，发现居然是他们做水利工程最经常用的公式之一，计算量很庞大。
他还想用点科技来帮忙，羽生结弦却在下一秒填上了数字。他禁不住按着手机也算了一遍，发现结果误差只有0.01。真是可怕的心算能力，不过现在的河神也这么现代化了吗？居然还会知道怎么建水库。金博洋想要开口，却又担心打扰了羽生结弦的计算，只好捧起一旁的资料看起来，时不时还做点笔记。
咬笔头的样子也和以前一点儿也没变。
羽生结弦勾出最后一个数字，托着腮看着他低垂眉眼在不算明朗的灯光下写写画画，写着注意事项和数据的笔锋凌厉，和他对待朋友的热气和胡天胡地不一样，也和平常温柔腼腆的感觉不一样。感觉就像王握住了他的权杖，他的身后好像燃烧着灵魂的灼灼光焰。如果他能学会师兄费尔南德兹那种看灵魂之火来书写命运的能力就好了，那样他就能看看金博洋的灵魂是什么颜色。
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他就是想看看。
他那么自由骄傲而肆意，该是狂风的淡白还是云空的三青？无论哪一样色彩，一定都是纯粹而美丽的。
中华民族的灵魂火焰是这个世界上最独特的，它们特别的灿烂固执，越是到了艰难的境地里燃烧得越漂亮，能够看到国旗的正红色里混着很漂亮的金色的图案，更纯粹一点的人灵魂里还能看见通透的职业的颜色，就像教师的灵魂里裹着一点儿朦胧的白一样——费尔南德兹在求学的时候向他描述的两人的老师的灵魂火焰就是这样。
西方的神袛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和想法，比如他的偶像，西方漫漫风雪里的帝王。他就喜欢混在雪花里在冰冻的湖面上滑行，不过更多的时候喜欢变成人去参加比赛。他们的管控就比他们东方的轻上不少，大概是东方的妖怪神灵都更容易被世界吸引吧？
就像他小的时候一样。
他的龙角把头皮顶的有一点点凸起，他伸手挠了挠，还没一会儿就感觉被阴影笼罩了——金博洋撑着桌面站着，盯着他勾勒的简图看，一边在草稿上刷刷的写着什么东西。看上去是很复杂的公式……羽生感觉他以前在修这座水库的时候从老教授那里学来的知识好像不太够用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世界上还有数以万计金博洋这样坚持不懈的人啊。
他们埋首设计与实践，用钢筋水泥支撑起一方平安，代替抗洪的血肉之躯，冷冰冰的钢铁里凝聚着他们温柔的心。羽生结弦抽了抽鼻子，呼吸之间是久未住人的房间里的一点点潮湿的霉味，裹挟木柜一点湿漉漉的香气，就像他年幼时住在中原，看着李先生搭起庞大的一方卫民沃土……而那叫什么呢？隔了这样多年，它还在吗？是否还带着李先生的心愿，保护着一方百姓呢？
他歪着头陷入了沉思，而金博洋盯着他眼前的草稿纸止不住的咬了咬指甲。离台风天的到来还不到两周，在台风盛行的季节里这片地区又时常遭到狂风暴雨的侵袭……根据近几年的平均数，他很担心这接下来的两周时间能不能将这个水库修补更新完毕。
但是越是不可能，不应该越要去试试看吗？金博洋翻过一张新的草稿，他不怕困难也不怕跌倒，虽然他怕疼，可是他所从事的职业告诉他一件事：总有什么，是你要不顾一切去尝试的。为了这一条河流沿岸的人民，为了他们的故乡，他必须要做。无论前方多苦多累，无论他要花费多少的时间精力，可能他们做的只是徒劳的尝试。
他要去。
他那样的专注，似乎都没有注意到羽生结弦一瞬间难看起来的面色。河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悄悄的站了起来往窗口退开，他听从了天道的召唤。就像是每个普通人一样，哪怕是神也会被什么束缚管控——那就是天道。羽生化作一条白龙扶摇而上，狭长的龙眼里裹着一丝讽刺。
那就是，天道啊。
他小的时候生活在下界，在那条长江里肆意的玩耍游动，很快的结识了他的人类。母亲笑他是个龙子却整天和小泥猴一样，一点都不像一条要步入成年期的小龙。他原来以为他的幼年生活就要这样过去了，可是他遇见了那场暴雨，铺天盖地的雨雾倾轧下来，雷霆和洪水冲走了一切。
他拼尽全力想要握住玩伴的手，可是最终没有抓到。他撕开洪流逆转水浪，泪水裹着血一起涌出来，他不甘心，他明明是一条龙，明明是人们说的能够保护他们、庇佑他们的神灵，他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到，连握住一个孩子的手的力气都没有？他为什么不能做，他为什么不能保护他们？
那场暴雨中，所有人都看见了如柱的雷光里抽条拔长的龙影，那撕心裂肺的龙吟声里裹着的不甘激起了他们的力量。
大雨山洪过后村庄又建起来了，人们又回来了，他最好的玩伴们呢？
他没能保护他们。
羽生结弦在那场暴雨之中迎来了他的成年期，细弱的龙角峥嵘，从一团孩子气一下子成了一个沉默清俊的少年人。他因为对抗天道而被带上天界，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父亲那般模样。龙王站在云雾里，挥手舞袖倾注下那样多的雨水，大地民不聊生。他咆哮、呼喊、质问着，为什么呢？他们不应该是保护他们的吗？他的父亲只是看着他，眼底是一片的模糊。
最终他说，傻孩子，你还不懂的。
你不懂。
然而羽生结弦却远远超出同龄的孩子明白了这是什么。他那时候不明白，天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他后来从禁闭里出来，跟着老师东西南北的游历着，见过了，了解了——人类是多么强大而脆弱的东西啊。他们能够建立起庞大的通天塔，巨大的宫殿群，天道赋予他们智慧，给他们遁入一线生机的机会。
它似乎欣赏他们对天道的挑战，对逆命的奋力，但也不过是看个笑话罢了。可是他们是多么的美丽而坚强啊，他们越来越好，繁衍的越来越多，那些优秀的人们有的成了神袛，有的只是逍遥的散仙，他们如同夜幕的星子，在九州之上闪亮灿烂，连成一道逆命的洪流。
他们不服输。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妥协呢？他难道不能够做到他们这样吗？那江河淮济万水长流，他难道不可以帮帮他们吗？只要一点点小技巧。费尔南德兹听到的时候止不住的挑了挑眉：“羽生，你可是我见到的最厉害的东方神，我一直都以为逆命的潇洒肆意是西方的特质。”羽生结弦只是笑，并不认同。
他不过是想成为一个逆流而上的人，想在滔天的洪水里一剑分路，给人们搭建一条道路吗？他回去之后见了龙皇，从此安心闲居山坳，在暴雨如洪之中和普通人一起搭建一条水坝，悄悄的顶住雨水，让那些孩子，那些可爱的星火顺顺利利的长大，去做他们的梦，做当年的他们都没有做到的。
因此他结识了李先生，李先生在蜀中一举沃土千里，他第一次意识到神袛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在那座堤坝落成后他泡在河水里看那庞大的阴影，露出一个微笑来。太好了，太好了啊。终于……他们不再要受到那样的局面了。他似乎看见跟在李先生身边给他打下手的青年人支着灯笼在河岸上看他，远远的冲他挥了挥手，一下子钻进了水里。
他错过了一次见到那抹蓝光的机会，还好他没有错过第二次。
他掐紧了手，听着天道洪钟般的响动，看着龙王踏步而出躬身领命，他想，这一次他是绝对不会放开手的。他这几千年已经把他要做的事情想的很明白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人遁的那个一，天道终究是忽略了那些庞大的钢铁巨物，蛰伏在一道道河流之中，便利了天下百姓，也保护了他们。
他回到那间小屋的时候金博洋已经趴在桌面上睡着了，羽生结弦只好把他抱回去，捏了捏那双能够勾勒多少数据的手，眯着眼睛说加油与祝福。
我希望你能创造一个奇迹，再不济也要努力用扛起它。你有要保护着的，我也有。而非常高兴的是这一次你长大了，我们的梦居然殊途同归。
羽生结弦抖开了天青色的衣摆，冲着暗沉的天幕低低的笑了。你不该低估他们的，不该的。这千百年来河水奔腾沧海桑田，他们被打败了吗？他们只会越挫越勇，就像你从未打败过我一样，即便是跌入浅滩即便是剥麟断爪，你从来没有真正打败过这种精神。
它千秋留长，一路逆浪而上。
他俯下身抱了抱金博洋，轻轻的对他说一句天天加油，听他在梦里低声呢喃一句他的名字。他看见了窗外的暴雨在下。但是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即便是那样庞大的天灾，如今山河依旧、四海清平。
窗外暴雨如注。
“天天，等你起来我们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在金博洋的床边坐下，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真正的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那样昏沉的天空和雨水敲打地面狂风在山林呼啸的声音他听过多少次了，每一次都会担忧害怕，甚至还会掉入成年时的那场梦魇。可是现在他不怕了，他开始相信，不对，是坚信起来。
金博洋会扛起他的职责的。
他伸手用力的顶住那些雨水，让他们的下落变得细腻温柔而缓慢。
白龙守卫着他的财宝，等待着暴雨之前，那些星辰的醒来。他们千秋逆浪而来，把那些水利工程建设在大江南北，防灾减灾，让曾经的悲伤不再重现。
他们早就是胜过了神的伟大。